南韓現任總統尹錫悅(Yoon Suk Yeol)3日晚間臨時宣告戒嚴,不只讓國內民眾與國會震驚,更使得海外各國也無法理解其真實目的。所幸在國會深夜緊急加開會議下,以190比0無異議批准下,讓這場鬧劇在數小時後自行瓦解,但面對突如而來的宣佈戒嚴,卻使得眾多來自光州(Gwangju)或曾經歷過去軍事壓迫黑色歲月的人們,再次勾起那段不好的回憶。
《紐約時報》在報導中訪問到出身光州、共同民主黨的國會議員鄭鎮旭(Chung Chin-ook,音譯),3日晚間他接到黨團召集,也加入成為翻牆爬進國會議事堂的人員之一。事後受訪時坦言,當聽聞總統發布戒嚴那一刻,確實讓自己塵封多年的記憶重新湧上心頭。
For some South Koreans, martial law brings back frightening memories https://t.co/Hiy2KCT2hp
— The Straits Times (@straits_times) December 4, 2024
距離南韓上一次實施戒嚴,鄭議員當時還只是一名高中學生,距今已過去40多年時間。他的家鄉光州、當年就曾因反對軍事政權高壓統治,而走上街頭掀起抗爭,卻遭到政府派出精銳部隊,對當地進行一連串殘酷且血腥的鎮壓。
這位現年60歲的國會議員透過電話描述,自己當時在議事廳內,與其他同事們緊張地看著各大媒體的現場直播畫面,發現有許多特種部隊士兵,搭乘直升機降落在國會草坪,並打破窗戶設法闖入國會建築內部。那一幕出現和士兵迷彩服的顏色,隨即讓鄭鎮旭回想起光州鎮壓初期,那些在住家附近又踹又揍、還掌摑他與兄弟的士兵們。「我立刻想到1980年那一年,那時的恐懼與絕望感,如今依然歷歷在目。真不敢相信、時隔四十年後,我們竟然又經歷了這一切。」
議員提到、儘管他曾擔心,此次僵局會與1980年一樣,有可能引發更嚴重的流血衝突,但他仍堅持自己必須挺身而出,為此才在深夜時分趕到國會外,與其他國會議員躲避大門駐守的警察,從後方一起翻牆跳進內部,才在關鍵時刻召集過半的190名議員開會,最終成功以「無異議」通過表決,否決總統尹錫悅發布的戒嚴命令,讓韓國回歸正常民主狀態。
鄭議員所提到的光州事件,又稱為「五一八光州民主化運動」,發生在1980年5月18日至27日期間,在光州及鄰近全羅南道地區,由當地居民自發的一次民主抗爭運動。由於當時正處於總統朴正熙(Park Chung-hee)遇刺死亡,繼任代總統崔圭夏宣告全國戒嚴,沒想到卻給了前述提到的全斗煥大好機會,在1979年12月12日發動政變奪權,並在掌權後於1980年5月擴大戒嚴力度,因此才引發民眾反抗。
面對民眾抗爭,當時掌握軍權的陸軍中將全斗煥,下令以重裝武力鎮壓這次抗爭,造成光州地區大量平民和學生死傷。當時正處於戒嚴封鎖狀態的韓國,此一鎮壓與死傷結果,最終透過一名深入現場的德國記者于爾根(Jürgen Hinzpeter)親自拍攝的影像,才讓國際社會看見真相。雖然真相隨著時間水落石出,但光州事件迄今為止,仍是南韓社會一個重要的歷史記憶,以及光州居民心中永遠的傷痛。
接受訪問的另一位民眾,則是曾親身參與光州抗爭的老翁李在儀(Lee Jae-eui,音譯),當年光州事件發生當下,他只是個24歲的年輕大學生。後面因為被認定參加非法集會,並違反當時的戒嚴令與對外傳播資訊,他被軍警逮捕並判處10個月的監禁。
李在儀向外媒提到,自己晚間在光州的住處,被手機不斷響起的新聞通知吵醒,從床上起身時,正好觀看軍隊闖入國會的即時直播畫面。這對他來說,一方面難以置信、同時也充滿失望的感受。「就好像是歷史重演一樣,在經歷民主化運動之後,我從未想過、曾經親歷黑暗的這一代,還會再次目睹這一切發生。」李在儀無奈表示,他們這一代經歷過民主化演變,心底深知戒嚴與軍事統治帶來的恐懼,「南韓過去付出太多代價,絕不能讓歷史重演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