羅興亞人不被緬甸政府承認為國民,所以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合法文件。因此他們唯一遠離迫害的方式,就是非法偷渡。他們必須冒著遭到各國軍警逮捕的風險,將性命交給視法律為無物的掮客與人口販子,根據多位掮客與偷渡者的證言,偷渡者出發前必須先付約一成等值3,500到4,500台幣的訂金,抵達泰南或馬來西亞之後,家鄉的親人再付出等值45,000到55,000台幣的尾款。其實這對大部分的羅興亞難民來說,是筆天文數字。而對於人蛇對偷渡者的剝削,也是從這裡衍生。
「若繳不出尾款怎麼辦呢?」「沒什麼啊,就在這裡幫我們工作而已。」孟加拉籍掮客穆爾阿蘭(Moor Alam)一副不在乎的回答這個問題。但其實在這個簡單「欠債還錢」的邏輯背後,藏著人口販子的計畫。
2015年在泰國南部破獲的據點,就是在人蛇發現偷渡者的親屬付不出尾款後,將偷渡者監禁的地方。甚至還有人蛇利用已經抵達泰南的羅興亞人做人質,獅子大開口要求比原訂數字更高的金額,若親人付不出款項,就殺害肉票。而在家鄉仍不曉得狀況的親屬,為了償還大筆負債還淪為掮客的奴工。
一隻已經瘦到見骨的羊、硬是被剝了兩層皮。
住在難民營區域的掮客穆爾阿蘭說,前幾年抓得很緊,沒什麼錢賺。但是他指出,現在來到孟加拉的羅興亞人越來越多,想要出去的人也漸漸增加。「他們都很尊敬我,因為我幫助他們。」穆爾阿蘭嚼著檳榔、滿嘴通紅跟我們解釋他的工作。他跟羅興亞人村長一起合作,一位負責收集村內想要偷渡的人,另一位負責跟人口販子聯絡。「村長跟我五五分帳。」穆爾阿蘭說出了在難民營中大家都知道,但絕口不提的事實。
營區內有上千位管理從30到300個家庭不等的羅興亞人村長(Majhi),而這些村長的職責有如台灣的里長。再加上羅興亞保守穆斯林服從權威的傳統,村長成了大家相信並倚賴的大家長。
透過親近的人來做說客,最快速、有效。
「有些村長都會跟我們說,指控有村長涉入人口販賣讓他們顏面盡失。」世界人權委員會(World Commission of Human Rights)在孟加拉的代表穆罕默德、阿里(Mohammad Ali)說話的音量漸漸提高,告訴我們營區內罪犯橫行的狀況,其實遠比外部所知還要無法無天。「營外的人口販子必須靠這些內應來確保他們的『客源』不會斷炊。」阿里點起孟加拉產的菸草,將他所知隨著濃煙娓娓道出。
在杜拜出生、受教育的孟加拉人阿里總是穿著燙得平整的襯衫,梳著整齊的油頭在羅興亞難民營到處打探、奔走。長期在難民營內耕耘的阿里,因為幫助過不少受害者進行法律訴,讓羅興亞人願意相信這位衣著跟難民營格格不入的孟加拉人。「嘿,你過得怎麼樣啊?進來喝杯茶吧!」在前往採訪地點路上不斷有人半途攔截,熱情的邀請阿里入內聊天,可見阿里在營區內有一定的影響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