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應實際案例變化,發展理論修正不斷
至於他們提出國家(經濟)成功的解方,是否就是「恆久不變」的答案,可以再看看。經濟與社會的理論、詮釋、解讀,時常會出現在某個時期看似正確無誤的理論、答案,在一段時間後被推翻或必須修正,原因往往是出現舊理論解釋不了的案例,要嘛舊理論修正調整、要嘛舊理論下台被新理論取代。
例如,早期韋伯提出「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」,把資本主義從西方開始誕生、發展,歸因(部份)於新教倫理精神的影響,當時,東亞的儒教被認為「有礙甚至有害」於資本主義的發展(韋伯觀點)。待東亞國家經濟成長變成發展典範後,這個「儒教有害」理論就破產、再沒人說了,反倒認為儒教精神有利資本主義發展。
而發展理論中、曾經被許多開發中國家接受、信服的「世界體系」、「中心邊陲」理論,在東亞經濟體(從日本到四小龍)成功發展、拉美則陷入「成長陷阱」後,算是完全被揚棄了。現在再看華勒斯坦那套厚重數卷的《近代世界體系》,除了「發思古之幽情」外,別無意義,縱然論述厚實卻已無法解釋落後國家的發展問題,更不可能提供答案與出路。
40年前「日本第一」的年代,日本的政府主導產業政策、財團內交叉持股、銀行政策貸款、企業終生雇用制、豐田生產模式……,全球努力研究、似乎都成為可供全球學習借鏡的成功模式,倒在「失落N年」的落魄後,大家繼續研究,但主題變成日本經濟為何會掉到今日境況?
歐美揚棄,新自由主義不再是顯學
美英在雷根、柴契爾夫人上台後,新自由主義的經濟學成為顯學,以華盛頓共識之名「行銷全球」,儼然是國家追求經濟發展的標準答案。但幾次金融風暴(包括歐美自家起火的金融海嘯)、加上中國崛起,講究國家與政府主導、控制的「北京共識」抬頭。到這幾年連美歐都大搞產業政策、政府補貼、高關稅保護主義後,雖然北京共識靠譜不靠譜尚待驗證,但曾被視為發展真理、道路的華盛頓共識已宣告死亡。
因此,艾塞默魯等人對社會制度對於經濟繁榮的影響、對國家富庶或貧窮解讀的對錯,是否禁得起考驗仍有待時日驗證,不過,單以其「廣納式政治制度」優於「榨取式政治制度」的最基本的理論,錯誤的機率極低,幾乎是「放諸四海而皆準」又禁得起時間考驗。
這有點類似:「有制度且制度穩定的經濟體,經濟發展會優於缺乏制度的國家好」這個命題,幾乎肯定錯不了一樣。但落實到現實世界的評估,則往往更複雜、或甚至更難定義。
中國是榨取制度仍快速成長
例如,他們是把中國定位在「榨取制度」,對中國的快速成長,認為「仍是榨取制度和政府控制下的成長」,「尚未出現朝向廣納式政治制度轉型的跡象」。美國則當然無疑是廣納式制度的代表。現在中美正在進行可能要延續十多年、甚或數十年的競爭,如果最後中國勝出超越美國(標準可以用經濟規模、科技水準、軍事力量、或全球影響力等衡量),這個理論是否就有必要修正調整?還是要把中國解讀為「過度到廣納制度」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