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台灣有了一樁很光彩的事情，而且來得突然；原來3C界的盛事：IPhone 6s的發行，被細心的三C達人們發現，竟然內部A9處理器有兩種版本，分別為三星版和台積電版，而且根據這些達人們測試，均發現台積電版本的耗電量、散熱在各種情形下都優於三星版本；這下子可不得了，一下子輿論沸騰，台積電大大露臉，一家上游晶片代工廠竟然成為世界各國眾所周知的名字。
怎麼辨別你的IPHONE的A9晶片是台積電的呢?原來你只要下載一個測試APP測試，就可以看到晶片品牌，相當方便。儘管蘋果公司言之諄諄說二者效能僅差3%，但不少買家還是不買帳，非得換機換到台積電版為止。
兩個名稱、外觀一致的東西，可是實質價值卻不一樣，一優一劣，演變到最後將造成怎樣的結果？
要推論這個演變，其實可以參考一個大家耳熟能詳的經濟學定律：「格雷欣法則（Gresham's Law）」，也就是所謂的「劣幣驅逐良幣法則 」，這個法則大家耳熟能詳，甚至衍申到社會的方方面面的現象。
「格雷欣法則」的內容是來自400多年前，英國經濟學家格雷欣所稱的一個現象，他認為當兩種實際價值不同而名義價值相同的貨幣同時流通時，大家會把實際價值較高的貨幣，即良幣窖藏起來，而使用實際價值較低的貨幣（劣幣），它將充斥市場，相當於逐出良幣。
這個說法乍聽是有道理的，但卻是沒有紮實依據的一個錯誤定律，因為這個法則存在的前提有二：第一，收受劣幣者，根本沒有能力辨別收到的貨幣是哪一種。第二，或者，當收到劣幣時，收受者因執政者的絕對權力，無法拒絕收受。
老實講，這兩個假設都不容易存在，或許一開始大家沒能力斷定貨幣好壞也就是含貴金屬成色足不足，但隨時間過去，社會必然發展出來大家熟知的判定方法，其次，除非收受方也是政府可以直接管制者，例如公家機關對公家機關，否則收受方肯定會以不一樣的價格來收受貨幣，換言之，市場上還是會有良幣流動，只是用一個較高的價格流動，這個價格也就是我們俗稱的「黑市價格」，也就是良幣的真實價格。
這種情形並不罕見，歷史上出現在許多外匯管制國家，我們會看到高購買力的美金雖然在官方匯率上不高，但當地一定有一個繁榮黑市，美金可以換到比較好的價格，或者可以直接偷偷用美金買到比較多的東西，即便當地法律規定不能使用美金，劣幣的當地貨幣並沒排擠掉良幣（美金），如同我們在中南美洲所看到。對這樣的錯誤經濟學法則，知名的華人經濟學家張五常曾經嚴格批評過，而諾貝爾獎得主孟代爾所寫的經濟史論文也證實在羅馬時代晚期，的確出現了成色不足的羅馬金幣，但卻也沒有驅逐良幣的大量流通。
回到IPHONE6S的A9風暴，我們合理可以推論，兩種手機儘管在第一手的銷售價格，因蘋果政策要求一致（類似政府強迫劣幣良幣一樣價格），但還是會逐漸出現價差，特別在二手市場一定存在價差。因為長期消費者都是理性能辨明優劣，同時也不願意吃虧；另外，可合理預見，而倘若蘋果不願調整二者售價，為了減少消費者反彈，蘋果必然會增加台積電A9晶片的下單，也就是台積電版手機將越來越多，答案是「劣手機並沒有逐良手機。」
但市場上的確看到一些「劣幣逐良幣」的情形呀，例如我們常看到官場人才晉用上出現「頑劣者獲得跟優良者一樣待遇」現象，你將會發現這大多出現在官僚機構，因為只有官僚機構才具備前者所稱「絕對權力」的壟斷，民間社會是不易看到這樣的情形的。
回到這個法則的啟示是：別以為大家都是傻子，應想大部分人還是理性的，他們可以被欺騙一時，但不可能永久被騙。而倘若真的沒法判別（判別技術成本太高），這將出現經濟學上訊息不對稱的「檸檬市場」，而這將會造成整個市場萎縮甚至消失，不過這是另外一個經濟學故事了。
＊作者為財經媒體工作者，本文原刊於《台灣醒報》，作者授權轉載。
